小樽这个城市,好像和岩井俊二《情书》里的没有什么变化,天地间飘着细雪,运河静静地流淌着,沿岸老房子的墙壁上攀爬的藤蔓的叶子早已枯萎、变红,远看像夏花一样鲜艳。放学的女孩子们撑着伞,穿着漂亮的校服,下面的小腿光光地裸露在空气里,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一个叫做藤井树。街角的蒸汽式大挂钟,每隔一小时就鸣笛一次,很多游客在那儿等着拍照,隔壁就是著名的八音盒店,看得眼睛都花了。可能因为本地特产是叫“白色恋人”的巧克力,整条街上都飘荡着一股浓浓的甜香味。
绿色已经很少了,但树上挂着一串串红果子,不知是什么品种的植物。叶枫伸手摘了一颗,果子在掌心里滚来滚去,很快掌心就湿了。
小卫挥着手从运河边跑过来,一开口,吐出一圈白汽:“叶姐,渡边先生来了。”
渡边先生有一所很具日本文化特色的庭院,很慷慨地借给节目组拍摄,昨天大部分内容已在那儿拍摄完毕。让节目组惊喜万分的是,老人的中文说得不错,虽然发音有点怪,但完全可以听得懂。老人坚持不用翻译,他说那样谈话有障碍。叶枫和他聊了那部即将上映的大片,他说当时是在看《史记》,王候将相,英雄枭雄,阴谋阳谋,看得他整夜不能入眠,他觉得必须写点什么,不然这颗老心就不能平息。他在七十岁这年开写,历时三年完成了这部作品。老人说我对中国的历史研究不透,我不敢亵渎真实的人物,我只能假装有几个人生活在那个时代,我给他们烙上历史的印记。老人并没有多提他刚刚得奖的那本书,他放在书桌上的是《傅雷家书》的盲文版:“这是我第三次读了,傅雷先生是位伟大的父亲,不,伟大这个词太高远,他是个平凡细腻而周到的父亲。”老人给叶枫朗读了其中一封信,傅聪在国外留学,要去朋友家做客,傅雷给他讲解做客的各种礼仪。老人读着读着,没有光泽的眼眶湿润了。